在人生黑暗的洞穴活出阳光的味道.doc

在人生黑暗的洞穴活出阳光的味道——致我亲爱的师傅今年暑假，听说师傅从遥远的南方回牡，我急急地打电话给师傅的大女儿小宇，又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地去师傅暂住的小宇家看望师傅。我不忍想象，六年未见七十五岁的师傅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她一直住在苏州一家医院的仓库里照料因为医疗事故而变成植物人的外孙，陈丰禾应该是十六岁了吧？他就那样一躺就是九年，在无知无觉中渡过了自己的少年时光，就那样昏然长睡却又长足了身量，安然不醒。他的父亲为了照料他，已积劳抑郁英年早逝。据说骨灰已撒到西藏那片雪域高原。丰禾的母亲是师傅的小女儿，也在悲苦中罹患乳腺癌接受手术及术后的一切化疗和放疗。我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苦难比这样的苦难更深重，我不知道人生这样的苦难对于一个身体孱弱的满腹经纶的老人意味着什么！敲门的时候是心悸，手在颤抖，“师傅是我，我是一菲，你的大徒弟。”隔着房门听到的师傅的声音却满是欢快，“这丫头来了，这就开门！这就开门！”迎出来的师傅和六年前相比并没有大改变，并不见憔悴也不见老。“你们看看吧，小宇有洁癖，每天早晨擦完地，一定还要擦拖鞋的鞋底，命令我躺在床上，为了配合她，我把双脚举得高高的，听到敲门声我要把腿放平再下地开门就怠慢你们了！”“哈哈哈，”我们一行人都忍俊不禁，师傅喜欢画画，她的语言也具有漫画的幽默色彩。生活所有的磨难都不曾改变她的乐观。谈话没有“讳”与“禁”。关于人生，关于命运，关于苦难，关于诗书，关于坎坷。师傅寄居的仓库，是医院用来装废品的，离外孙陈丰禾的重症监护室很近，便于照看。仓库的附近有一间公共厕所，师傅姜立中就在这安家安居。她用那双弹过钢琴写过漂亮的毛笔字画过国画油画的手拿起锅铲，做简单的一日三餐。其中一个老病友说：“阿姨，你今天又要开饭了？”师傅说：“是啊！我是大厨。”老病友说：“你不是大厨，你根本不会做饭。我住院之前才是大厨呢！我是八级厨师。”师傅说：“我炒的是茄子丝呀！你看颜色多好哇！老病友说：“火候和色泽都不对。”师傅哈哈大笑，说：“我蒙了很多人，今天遇到行家了。”师傅寄身的仓库四面漏风，她就用纸壳剪成大大小小形各异态的“福”字贴在墙上，她说她的“蜗居”装潢得很美很中国。。师傅的优雅和强大来自她的内心，对于外表和边幅她从来不加考量，也因此产生很多误会。病友老板和她的对话：老板：现在的医生没有几个对患者热心的了，再没有像白求恩那样的了。师傅：还是白大夫好啊！老板：老太太，白求恩是外国人，你不能称他为白大夫，看来没文化真不行，真得读点书，连白求恩都不知道。这个安徽商人忿忿道。“白求恩不姓白呀，原来是外国人呀？”师傅谦虚道：“得念多少书才能知道这些呀？”老板居高临下曰：“怎么不得高中毕业呀！”我才占八斗学富五车的师傅连连颔首称是。在医院住久了，医生和护士都知道师傅的博学。遇见素质考试复习的时候，懒得去查百度就随口问：“陈丰禾的外婆，青霉素的鼻祖是谁呀？”师傅就会很随意地说：“英国细菌学家亚历山大﹒弗莱明。”护士问：“陈丰禾的外婆，你会上网吗？”师傅说：“什么是上网？”护士说：“那你的那么多的知识都怎么学来的呢？真奇怪！”师傅在溽暑潮湿的南方，唯一的角色就是那个成了植物人男孩儿陈丰禾的外婆，她的生活内容就是给陈丰禾按摩，喂饭，陪他说他永远也听不见的话，住在仓库里，在离公共厕所不远的地方支锅做饭。她从容平静悠然优雅得让人羡慕，让我想起当年在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扫厕所的杨绛，想起“文革”期间下放到密山农场喂猪的丁玲。那不曾改变的是她们的胸襟、气度和情怀。她担负起命运给予的一切，笑着赶路。天妒英才，师傅的一生坎坷连着苦难，她还给生活的是宽容悲悯。幼年学书法的时候，师傅的父亲同样博学才华横溢的日伪时期的警察署长会骄傲地说：“我儿子（师傅的父亲一向称她为儿子）的字有丈夫气。”三岁看老，字如其人，师傅是伟丈夫奇女子，坚韧坚强外物莫能摧。牡丹江是个小城，“四清”“反右”“文革”被批斗的总是那么几个所谓的“地富反坏右”，师傅的父亲总是在此之列。师傅看了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目，目睹那么多的人鬼兽大变脸，对人性之恶有切肤的体味，却从不将此等事情放在心上。“十年浩劫”结束后，有一个当年最激进的以批斗揭发别人起家的人要提干，要师傅为他做“清白”证明。师傅淡然一笑，龙飞凤舞地写一段话成全他的仕途，师傅比男人还男人，她是真正的“大丈夫”。师傅和我们笑谈古今，洋洋洒洒，不拘一格，情急之下我索笔记录，朋友笑道：“大名鼎鼎的董才女，在你师傅面前真是个小学生啊！”那不是小学生还是什么呀！师傅是背经史子集，玩着琴棋书画长大的，我是六十年代生人，我的“家学”是《长白山儿歌》，我先天不足，怎么补今生都怕来不及了。我如果有孙女一定用中国传统文化把她泡大。暑假师傅的档期太满，她历届的学生都来陪她开心，从天南海北，甚至从世界各个地方归来，为他们的授业恩师，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