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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大学学报年第期

二

中西古代政府制度的思维路径比较

郭小聪

中山大学行政管理研究中心,广东广州

【摘要」制度的功能是规范人与人的关系,中西方人对人与人关系规则和制度的认识和设计存在着思
维上的明显差别。在中国古代,制度的设计总是把个体置于依附关系的网络中,并相信通过教育和引导,每个
人都会在这个依附关系的网络中找到自己恰当的位置,并遵守网络中的规则,因为这种规则的核心是家庭关
系规则的放大,一切冲突都可以在人伦“情理”中得到妥善的解决。而在西方古代,制度的设计把个体看成是
独立的个体,个体在制度和规则中的地位是由个体的能力和财产决定的,个体与个体之问的关系必须通过契
约及法的形式来处理和约束,人间不存在总是善良的“天使”,哪怕是政府及其官员本身,所以,任何人都必须
接受法律的约束。
【关键词」中西古代政府制度思维路径
【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一一一

马克思曾说过“在不同的占有形式上,在社及人与人的关系,包括个人与个人、个人与集体、

、、、
会生存条件下,耸立着由各种不同的、表现独特的集体与集体个人与政府集体与政府政府与政
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观构成的整个上层建府、个人与社会、集体与社会等关系。政府制度的
筑。”〔‘了不同的思维决定了人们对待社会、他人的功能和作用,直接指向具体的个人、由个人构成的
方式不一样,也决定了人们对既定的政府制度的集体以及由个人和集体构成的社会。因此,任何

、
认同以及有识之士设计政府制度的思路的不同。制度的起源以及后来的人为修正改革甚至设计,

。
中西古代政府制度的起源和演变也体现了这方面其逻辑起点一定是处于各种关系中的个体对个

,、
的差别。体的理解和定位不同会影响到制度的起源演变
以至设计路径。中西古代政府制度的起源和演
一、逻辑起点依附的个体变,共同之处是都把个体置于特定的关系中,但
与独立的个体在对个体的理解和定位的思维倾向上却明显
不同。
从广义的角度看,制度实质上就是处理人与在中国古代,人们对君主专制制度的思维认
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的习惯化了的规则以同,与人们对个体处在各种关系中的依附性的思

。
及法制化了的规章。就政府制度而言,主要是涉维判断是一致的这种思维判断包括三个层面

收稿日期」一一
作者简介郊小聪一,广东潮州人,行政管理学博士,中山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政府制度演变
理论、政府制度比较、政府经济学研究。
、、
第一个层面,个体对“天人关系”的依附性。体个人对社会个人对国家的固定不变的等级依

。,,
中国古人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称为天人关系,但人附关系这种依附关系经过孔子的理论论证成

“”。“”·
们思维中“天”的概念既包括自然界,又高于自然为制度性的礼孔子强调为国以礼《论语

,”“、、
界。天作为自然的抽象,不等于西方人思维中的先进就是要通过“礼来维护君君臣臣父

、”·。
“自然”,而是被神化了的有意志的宇宙主宰,这个父子子《论语颜渊》的社会秩序
宇宙的主宰者天的意志被称为“天命”、“天中国古代的政府制度基本上是沿着这种个体

。
志”或“天意”。春—秋时,孔子在“天人”关系上的思在等级中的依附关系演变的历代的思想家也多
维倾向就是“天道远”远离人世,强调个体要数遵循这种思维路径来认同中国的君主专制制

。
按人道行事,但人间君—主行人道是代行天道,因度。汉代贾谊认为,等级分明而天下安所以,他
此,人们要绝对服从君主。绝对服从君主,就是主张“贵贱有级,服位有等,等级既设,各处其检,

,,。”·
“畏天命”。人循其度擅退则让上偕则诛《新书服疑》
第二个层面,个体对人伦关系的依附性。人吴主惠认为,中国家族社会完全被组织成有机体,
与人的关系最初是发生在家庭的,个体对群体的几乎不受政治制约而延续几千年。家族对于国家
依附,首先是对家庭关系的依附。中国古代国家完全作为一个原型而存在,如历代政府所采取的
刚产生时血缘关系不仅未被削弱,反而有所加强。孝治主义,完全是基于此原理所产生。尤其是历
当时血缘的氏族联合体是惟一的社会组织,国家史上把家长政治作为国家政治的一个构造原则,
的子系统非氏族而莫属,国家所能借鉴和模仿的也就是从“在国家把家族当做作用之实质单位看”

。、
统治模式也是非氏族而莫属。所以,早期的家庭而来在依附关系中来规范制约个体及其行
是超大型的氏族联合体大家庭。在这样的大家庭为,是君主专制制度的一个重要思维特征。诚如
里,个体依附于血缘关系和宗族关系。真正意义马克思所言“专制制度的唯一原则就是轻视人

,”。
上的家庭刚刚产生时,仍被埋没在宗族之中,缺乏类使人不成其为人〕
单位性与独立性。即使在国家产生相当一段时期古希腊、古罗马形成的民主制度路径,与古希
后,氏族或宗族仍是重要的社会单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