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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文君《天河》阅读答案
天河
计文君
秋小兰去医院看望姑妈秋依兰,汇报团里重排《天河配》的进展情况。说是重排,其实是新编,连戏名都改作了《织女》。秋依兰是豫剧秋派传人,当年靠《天河配》拿到全国大奖。当她的演艺生涯再次步入辉煌的时候,一场严重的肺病让她告别了舞台。在外人眼里从容优雅地老着病着,她内心的挣扎,也只有小兰知道。
小兰进剧团的时候,姑妈就是团长。小兰扮上妆,也是仙女,上台一开腔,也有碰头彩,可一出戏下来,总让人觉得差那么点儿意思。秋小兰的戏,无一句无来历,中规中矩,挑不出她哪儿错了,可就是觉得不够好。戏不好,眼上找。姑妈当着人自然不说,但她深知小兰的毛病,这孩子眼太静了,你看那双眼睛里,波澜不兴的。姑妈对她说:“你能找回自己就好了!”
团里这次排演《织女》是市里申报全国“戏曲文化之乡”的配套工程,对剧团来说是天赐良机。也许是看秋依兰的面子,新团长决定让秋小兰饰织女,秋小兰也是万分投入。哪知没过几天,团里竟然决定通过“海选”和层层淘汰赛来确定“织女”人选。最终选上来六个“织女”候选人,她们要和秋小兰进行一次比赛。秋小兰本想走人,但还是忍住了。
梆子一敲,弦子一响,比赛开始了。
自然是那六个孩子先按抽签顺序唱。一个个嗓有嗓,腔有腔,平心而论,总体唱得不错。尤其是第四个来自戏校的叫韩月的女孩子,她唱的是“滔滔天河水”,这是整本《天河配》中最华彩的段落,还有繁复的水袖动作,选这段自然很能展示实力。这女孩子身量高挑,体态娴静,上场用的是典型的流云步,仙子一样飘到了场子中间。她抬起头,秋小兰看到了她眼中盈盈闪动的光。
也就这一低头一抬头,韩月变成了站在天河边的织女,她的身姿沉静忧伤,像一枝孤零零临水而开的花,可她眼中闪动的光炽热、愤怒、悲怆而且勇敢……秋小兰在哪里见过这光,在哪儿?秋小兰的头嗡的一下,秋依兰!她姑妈的眼中就有这样的光呀!
秋小兰回望自己从五岁起跟戏苦苦纠缠的这二十八年,心瞬间成了灰。那个在姑妈家小院里踢腿的小姑娘,那个在那堵叶影斑驳的墙前面踢着腿的青春少女,那个经历了太多又重回舞台的少妇,时光的流逝只是让她获得了姑妈的影子。
秋小兰恐惧了。她不敢唱“天河水”,而是在大家的掌声中,扎扎实实地唱完了那段流水板“青山绿水农人家”。她的嗓子枝繁叶茂,装饰音华丽流畅,温和淡然的情绪与唱词中的田园风光倒也和谐一致……
韩月被初选扮演织女。秋小兰想起豫剧的不景气,想起自己曾经离开舞台,在姑妈的劝说下又重回舞台的场景,背着人狠狠大哭了一场。她不甘心自己怎么就成了那个女孩子的陪练。
进入响排环节,演员开始跟乐队配合。团里对韩月终究有些不放心,让秋小兰跟台同演。韩月表演完了,到了秋小兰。可秋小兰的状态让人无法理解,她越唱越激越,眼神炽热,满腔满板地唱着。演员们都惊讶了:唱满,这是秋派闺门旦的大忌;留余,是秋派魅力的精髓,秋小兰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呢?
秋小兰的确什么都忘了,她感觉有一个东西在她心里的最深处,她已经穿破了一重又一重的屏障,小心地,大胆地,她就要抓到它了,真的,那东西就在她手指的前方,飞快地向后躲避,秋小兰的手几乎能碰到它光滑的外壳了,抓住它,弄破它,最真最美的东西就淌出来了……
忽然,秋小兰在一串垛子板后的那句高腔“唱破”了!排练场一静,乐队也停了下来,秋小兰尴尬地呛咳起来,听起来格外响。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的努力怎么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呢?
排练还要继续,省里专家亲临现场的公演进入了倒计时。大家都很忙,韩月也很紧张。只有秋小兰,在平素练功的梧桐树下慢慢地走,耳边是一片虫声。戏台是通天的路,是从凡尘到仙境的彩虹桥,一个肉体凡胎的女人靠服食自己的眼泪修成了虹桥上的仙子,就像姑妈秋依兰。秋小兰的脚步迟滞了,她又到了排练场外……
这天下午就要正式公演了。团长急得团团转,韩月真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夜里还在练唱,又没注意保暖,早上竟然感冒嗓子发痒。救场如救火!“要不就让秋小兰上吧?”副团长小心翼翼地说。团长想骂人,他又不知道该骂谁。
舞台一片漆黑,一道光斜切出一块昏黄,佩饰的墙镜泛着光。一个穿着带长水袖戏服的女子抬手收好水袖,转了个身,一抖胳膊,水袖出去了,响起了锣鼓点,她应声开始唱:
天河在天上,天河也在红尘。尘世上淌满了波涛滚滚的泪河。天河滚滚,泪浪滔滔,我们藉着什么来渡河?
那女子就是秋小兰!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也看到了镜中的自己,镜子里盘旋挣扎着被天河隔断挚爱的织女,就是秋小兰!
秋小兰一个“卧鱼”倒下,长长的水袖抛向空中,泪水和汗水在脸上纵横。秋小兰仰视着雪白的水袖随着灯光的黯淡而飘落。
台下一片静寂,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后来,著名豫剧表演艺术家秋依兰的传人秋小兰开门收徒,韩月就成了徒儿。
(有删改)
6.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3分)
A.豫剧名伶秋依兰曾靠《天河配》获全国大奖，因一场严重的肺病不得不告别